断食经验谈
(6)
断食，岂止是断食
优婆夷戒子 心照
断食，岂止是断食
优婆夷戒子 心照
一、楔子
中秋返乡过节前，午间在道场用餐，正想再添菜时，老师看了我一眼，忽然冒出一句：「断食完看起来比较有气质！」我头上马上冒出三条线，一边纳闷：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？难道……？」旁边师姐听到了，立即问：「老师是暗示她以前没气质吗？」老师竟然点头，全桌的人顿时抿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，倒是我颇想挖个地洞钻进去，好糗啊！也许有人要问我：「反正都断食完毕了，效果达到了，又被老师称赞变清秀、有气质，应该很高兴才对啊，有什么好介意的呀？」唉，这才是重点，关于断食这件事，根本就是个超怪异的体验，而且还被老师指定要写报告，真是令人一个头两个大，不太划算哩！
二、为何是我
这回居然会轮到我断食，讲起来也很困窘。一般妙龄女子都很在意身材，可是我却只管能否尽情享用美食，尤其历来教书之余，最愉快的事情莫过于下午茶时间，和三五同事大啖零食、大聊心事，虽让工作压力减轻，但是体重却也节节上升，直逼六字开头。今年（2008年）八月辞去教职，进驻道场当学徒之后，很诡异地，老师竟然三不五时就暗示我太胖了，一下子说我最好可以过午不食，一下子说我没有本钱再多吃，一下子又指定我可以接在阿欣师姐之后来喝油与断食，吓死我了！心里直嘀咕：「我真有那么肥吗？」倒是阿玲师姐安慰我说：「应该是老师要妳修某一种法，身体的气要够旺，所以必须先瘦下来！」好吧，那我就吃少一点，可是持午六天后，就因碰上生理期体力不足，而自动恢复吃晚餐，而且举众皆知的是，道场的菜肴向来就是色香味俱全，谁能抵抗得了？每天这样吃，好像怎样也瘦不下来耶。
终于有一天，老师忽然自言自语说要断食，还意味深长看了我两眼，看得我心里直发毛；果然，接着老师就挑明说要办公室三个人一起来断食，但是我已经计划在周六跟师姐外出吃生日大餐了，所以就多茍延残喘了一天。周日，因为有师姐已经煮好早餐，我想说反正老师也没提哪天开始嘛，也就安心地吃了，岂料当天初一午供结束，我正要去洗碗准备吃午餐时，老师忽然叫住我，说了声：「现在！」我还听不懂，呆呆地问：「什么？」老师不耐地看了我一眼，丢了句：「不用吃。断食了！」「啊？什么？」突然，觉得乌云…罩顶…，人生…变为黑白…，惊闻此讯，心里都结巴了起来：「我…我…我…还没…作好心理准备…哪，真要…说断就断，有这么简单吗？老师…会不会太高估我了？？？」一旁听闻此风声的阿英师姐，立即对我面露同情与悲悯的目光，外加一抹诡异的笑容。
三、作战历程
（第一天）08/31周日。
把断食称为作战实在一点也不过份，因为那是对身体与心理的极端考验，日子拖得越久，体能与心力的耗竭越会像是一种无可弥补的浩劫。以前总是好奇个中滋味如何，现在亲身尝试了，才觉得真不是正常人会想做的事情啊。尤其，看着别人可以开心地品尝佳肴、啜饮咖啡，自己却只能喝着白开水、对着计算机发呆，还真想一头去撞墙算了！而且刚好连续三天忘了吃维他命，老师又说不用补吃，心里真有点七上八下。
更妙的是，本日中午收到一个包裹，打开一看，里头是好吃的蜜饯与我钟爱的某牌咖啡，原来是以前同事记得我生日，特地寄来这一箱礼物北上，此刻我竟只能「看有呷无」，唉，无语对苍天。下午听课，还算有体力，可能前一天大餐所囤积的能量还在，再加上前两天都是斋日，已经饿习惯了，所以整个身体并无异状。
晚间请教老师排便的问题，老师说不急，我也就没管它了。而且无意间得知不用断食一整周，心情比较放松哩。夜里，被阿芬师姐提醒早点睡，便从善如流，可是心里有一些情绪涌上，看着它、打了它后，又沉下去了。睡在上铺，生理时钟还很清醒，一边听着下铺偶尔传来的对话，一边感觉身体似有气在流动。
（第二天）09/01周一。
早上阿玲师姐依然不在，我得学着自己打理道场各种庶务，故有点焦躁不安。适逢阿美师姐从美国回来拜谒老师，同时携来一大盒新产品，是把维他命C作成随身包冲泡式的，有橘子跟草莓两种口味，于是见者有份，老师开恩准我食用，咦，喝下去后果真心情豁朗不少，也许因为饮料里头有糖份与热能的关系吧。但是因为明显感觉饥饿与疲倦，所以午餐前躺了办公室的银貂气血机后，竟然沉沉睡去，睡了将近半小时，才又起身工作。
下午阿玲师姐回来，我便放心多了，故有时弄弄庶务，有时也会小憩一下，不过她也被老师指定晚间开始断食，实在有点怪，因为她已经够瘦了啊！也许老师是在替我找伴吧？这下可辛苦她了！另外，趁空档让阿莹师姐把脉，她说我有感冒、体内有寒气，且头部应该是有几处痛点。对了，老师也提醒我们断食者要吃软便剂。
到了七点，我觉得体力还够，所以不顾旁人的劝阻，一起下楼去倒垃圾，没想到上楼后有点气喘与晕眩，应该是走太快之故，老师便叫我喝醋钙，（醋钙气味难闻，但是对于心跳加速者有一定程度的疗效），也拿了血压计来给我们量。量完发现血压偏低、心跳偏快，但都还在正常值内。也去量了体重，比起最重时已经少了两公斤左右。
晚间睡觉时绑绑带，再次感觉气旺，而且终于知道老师所谓的「睡不着、气入脑、亢奋」是什么意思了！我明明已经超过一天未进食，却可以气旺到在床上滚来滚去，无法安眠，更伤脑筋的是，身上多处部位都痛痛的，尤其是打坐时气过不了的那几个大穴痛得更明显；再者，内脏有好几处呈抽筋状，连牙龈深处也跑来凑热闹，像是有什么虫子在钻动般，还有，心也像是揪成一团似的很郁闷，脑中有时也会翻出奇怪的种子，直到我以「空身」、「空心」来观想，才觉得舒坦一些。
（第三天）09/02周二。
没睡好照样得起床，可是精神还不错。老师在钦点我断食时，就曾吩咐：「纵使断食，还是要照常工作，不能整天躺在床上。」嘿，讲起来容易，但对于意志力薄弱或习气重的人而言，可就等同进入真枪实弹的考验啰！毕竟，断食除了会诱发宿疾，更会让心的毛病无所遁形，身心两相挤迫之下，每个人的道行到底多高多低，立见分晓。好在我有意识到这一点，所以严格看管自己的言行，免得原形毕露时要遭受老师耻笑。可是心的蛮力竟比平时要强上数倍，真令自己吃惊。
今天印度孔达拉先生来访，跟大伙聊梵文，直谈至下午。午睡间，有一种奇怪的气氛盘旋在上空，加上忽大忽小的音量与叱责声，遂让我们这些在寮房休憩的人纷纷惊醒，起床一探究竟。感觉外头待 客室里有人闷闷的，而老师鞭斥的力道也非常强，于是我选择坐回办公室，一边工作，一边静观其变。可是到了傍晚，打坐班都快上课了，这种不稳定的感觉还是环绕着周遭，真怪，也许是外缘变得更杂了吧。
晚间睡觉时，深感体力不继、心绪不宁，所以就作磁能宝日间操。不料这下气更旺啰，不仅由牙龈深处上方延伸成头颅内在痛，且整个身体的感觉竟像是蛇在蜕皮一样，又像是身体的肉正被不明物选择着要囓食何处一般，蛮煎熬的一种痛楚。爬起来盘腿打坐，练练宝瓶气与心系缘之后，气有比较顺了。但大权力士神王佛（秽迹金刚）的咒，仍然一直盘旋在脑中，抹不掉也赶不走。至此，一顿好眠，竟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奢求？
（第四天）09/03周三。
昨日传了伊媚儿向老师报告，感谢今早老师就予以回复，文中简洁的指点与勉励，让我心安不少。老师今天复食，原定我也是，可是阿玲师姐想再继续断一天，试试自己的能耐，所以我犹豫片刻后也比照办理，但仍先请示过老师，好在老师也赞成，于是我就创下了三天半没吃东西的生平最高纪录啦，这对我这个爱吃鬼来讲，真是不可思议！不过也是仗着「把维他命C饮品当成大餐」的这项「偷呷步」，才有动力撑至最后一刻的，并不是真有啥惊人的毅力啦，歹势。
今天工作时感觉虚脱，有时会累到趴着睡着，但腹内却不会有饥饿感。早上有位阿意师姐来当义工，顺便想断食一周，呵呵，看来我们真像是在进行一场断食马拉松接力耶。中午终于鼓起勇气，在餐桌边看大家吃，顺便看自己定力如何，答案是：「好差！」尤其下午师姐们擀了面，煮出一大锅香浓的面疙瘩后，我心里流出的口水已经足以从台北淹到屏东了吧。就像我写给老师的信所言：「看见自己贪吃的心有多炽盛，实在很可怕。明明身体还算撑得下去，可是心里却在嚎泣，甚至更加思念起往昔特别喜爱的多样美食。真是汗颜。」所以，断食让我看清自己有多脆弱！
晚间，阿瀞师姐说我变瘦、下巴变尖了，至此我才意识到：断食已经改变我的外形了！听《解深密经》的课时，老师故意提及「大小声」一事，也间接训示我要大声说话、用丹田发声，我有听懂，然后下课时，老师又故意当面测试我一番，我只好重新大声讲话，却引来众人侧目，也被老师笑：「断食了，丹田反而有力！」真是尴尬。
此外老师也教导我如何化解气旺，可是就寝时，持续气旺到人像打陀螺般，翻来滚去就是睡不着，把所知的撇步都用尽后，状况仍无法改善，我突发奇想，来作体操运动好了，既可让气均匀分布些，说不定也能累到睡着。于是把大学所学的招式通通使出，然后，快睡着前，我冒出的最后一个想法是：「怎么肚内像有一个胎儿似的直跳着啊？已入胎息，我要怎么把它弄出去啊？」还未有答案，我已经无意识睡着了。
四、复食之难
（第一天）09/04周四。
撑到了这一天，终于可以复食了，本来想是否要继续断食的，不过老师认定我还太肉脚，不宜一次太猛，所以我便乖乖复食。一早起来走动、拿东西、弄鲜奶，阿玲师姐忽然一脸疑惑地问我：「妳怎么动作都还可以这么敏捷啊？我都没办法。」我苦笑回答：「因为我的肥肉比妳多，力气自然比妳够用呀！」讲完刚好走到厕所边，于是我进去照照镜子、摸摸身体，发现腰围小了一圈，脸也明显变瘦，许多部位甚至已摸得到骨头耶，真稀奇！之后量体重，确定比起最重时已少了五公斤，哈哈，真是不简单呢。
进入复食阶段，遵照老师指示，先喝温鲜奶以排宿便，然后十点多要吃四分之一颗沾盐巴的菠萝，中午则是吃稀饭上面那层粥水，掺盐巴配酱瓜。原先以为断食已是最大的考验了，没想到复食才是更艰巨的任务，足以把我的耐性磨到最低，好可怕啊。首先，我跟鲜奶向来不具任何亲昵的感情；其次，光吃米饭或稀饭清汤的这类事情，不免令我想起某次禅五只吃「三白食」的惊恐回忆；再者，酱瓜与盐巴也不曾是我好友名单的一员；然后，好吃的菠萝却又不小心刮伤了我的嘴巴与食道，呜……。
唉，为何没有人事先警告我会发生这堆事情呢？彼时，唯一让我撑下去的理由是：「严冬到了，春天也就不远了！」总要先把这难关撑过去，日后才能继续大啖美食吧？（我却不晓得，当时想法实在太天真了，其实啊，经历了断食，我的胃与心皆已「今非昔比」，根本不可能再大吃大喝了，好悲怆呀！）大约中午前，排出了软质的大便，下午则成稀泥状，这解除了多日积压心头的重担，因为多日未正常如厕，害我以为会得痔疮或便秘咧，而且这几天脸上都冒出一堆小颗粒，一副体内很毒的样子。
晚间老师特意陪我们两人吃稀饭，于是阿玲师姐进厨房炒了点菜给老师，我在一旁观摩，闻到那香气，再度明显感觉自己好饿。终于夜间忍不住，拜托阿玲师姐削菠萝来吃，反正今天吃过的量还不足半颗。这一颗菠萝跟早上的鲜奶一样，都是昨日老师特地亲自为我们所买的，所以吃起来格外温馨甘美。而且知道要慢慢咀嚼才下肚，所以胃并没有什么不适。就寝时，由于已经进食了，所以气感不再那么旺，但感觉是换下铺的断食者睡不宁，所以也跟着忽醒忽睡到天亮。
（第二天）09/05周五。
早起感觉体力不太够，因为多天以来没有吃到什么东西，加上看着阿玲师姐炒菜要给师父吃，自己连偷吃的胆子也没有，更加觉得「饥饿可以使一个人陷入绝望」；看着自己的早餐又是稀饭水掺盐巴配酱瓜，真想大喊一声：「够了！」且因自己断食的餐数是三人中最多的，所以复食餐也须比人多吃好几顿。中午看见阿玲师姐已经可以正常吃菜了，我又开始沮丧起来。
下午师姐们继续揉面、擀面，作出了十粒白匏匏幼绵绵的馒头，每一个的外皮都吹弹可破、皎白细嫩，令人真想大口咬下，可是，我依然只有喝粥饮糜与暗自垂泪的份。晚上接着轮到师父进入断食，而老师再度陪我们吃稀饭，吃完餐我去收拾厕所的垃圾，忽然若有所悟：「所有的美食都只是一种表相与假相，当它经过人体而重新降临人间时，一切都是平等甚至相同的！」那我到底在恋栈什么？如果吃是为了欲望而吃，那我注定活得辛苦；如果吃是为了身体而吃，那么好吃、难吃都应平等观之。活得这么久才看见这个道理，一叹！
夜里下楼帮陈妈妈提菜上来，惊觉体能真的变得甚差，不管是气喘或心悸都格外严重，而且全身冒冷汗，喝下醋钙、休息片刻后去洗头冲澡，把湿衣服换下，再泡杯热黑糖水来喝。没多久，换成断食已两天多的阿意师姐发作，嚷着要回家看妈妈，于是只好拨电话给老师，劳烦老师对她开示。但是她依然心情不佳，我只好陪她讲讲话，于是她开始眼眶泛红、眼泪溃堤，我只好使出往昔用过的心理辅导技巧，试图予以安慰与疏导。并且体会到，断食真的要有种种助缘才能顺利执行呢。阿意师姐的状况，带给我不少省思。
（第三天）09/06周六。
早上继续安份地吃粥配酱瓜，又熬了五号茶包加黑糖来喝。阿意师姐决定复食，但却吃了点豆腐乳，令人捏了把冷汗。今天道场来了好多人，要帮忙料理中午的大餐。比较好笑的是，师姐她们知道我有断食，所以要求我转一圈给她们看成果，结果被下了一个结论是：「嗯，真的有变瘦喔，而且妳屁股都消风了！」「消风？」难不成我是一颗气球？绝倒！到了用餐时间，因为心理比较平衡了，所以虽然还是对满桌佳肴垂涎三尺，可是倒也把稀饭与酱瓜吃得津津有味，旁人故意拿菜来诱惑我也没用。 另位师姐更妙，问我喜欢哪些菜，说她可以帮我多吃些哩。
比较伤脑筋的反倒是下午上课时，不知何故，周遭有种压迫感，令身心极不舒服，身体倦到快打瞌睡，而心灵却一直很焦躁。这些状况持续到出坡与晚间用餐，迄于本组讨论咒语功课时皆然。不过晚上吃饭菜这件事，让我又被取笑了一顿。当时我很乖地请教老师能不能吃菜了，结果吓到一旁不明究里的阿燕师姐，说：「还以为法尔什么时候改规矩了，连能不能吃饭都还要先问过老师！」此语惹来一阵哄堂大笑，但我想自己应该也脸红了吧。而且因为解禁了，居然挟了不少好料，吃到胃有点撑、有点胀，挺难过的，可是讨论功课时又继续塞了些零食，也喝了杯温牛奶，感觉真的太贪嘴、吃太多，胃要跟主人抗议了哟。
于是晚上十点半临时决定单独外出，散个步、透透气，顺道买鲜奶。来到便利商店，发现一件很好笑的事。我本来想按习惯顺便买个零食的，岂料看着巧克力，心里浮现的念头是：「胖回来不就白断食了？」看着乖乖，想的是：「这样会害阿玲师姐被师父碎念一顿。」看着饼干转念感到：「这也没有道场的菜好吃。」盯着甜点，则有点怕怕的想着：「肥死人不偿命耶？」结果出了商店的门，果真只拎着鲜奶就打道回府了，完全不像昔日的我。此际简直像被下了诅咒，跟零食完全隔离了，好苦闷啊！
（第四天后）
接下来每天都仍有身心上的状况发生，不过若要一一记下就太占篇幅了，所以仅挑取较有关的来描述。星期日，学起老师喝了咖啡，发现胃还受得了，但嘴巴认为它太甜了，真是稀奇，我以前可是嗜甜如命者耶；中午吃了睽违已久的水果后，饭菜就吃不太下了，勉强吃着，身体便感到不太舒服；午休时间开会讨论素料与冰箱的事，发现自己可以照见众人的心情；晚间想外出吃碗面，才被老师提醒今天是斋日，心里遂有点饿得发慌。星期一，早餐吃半颗馒头，居然得分成四次吃才吃完，有点扯！而且容易受周遭人事物影响，察觉自己定力与应变力都有待加强，但是在公园里已能不怕蚊虫叮咬了，也算是种另类收获啦！星期二，生理期报到，格外虚脱，感谢王老师(太极拳老师)帮忙推拿与抓药，下午喝了这由神曲、仙楂、槟榔、麦芽等药材熬煮的汤汁后，就不再盗冷汗与厌食，有种开脾健胃的温热感涌现，不但吃东西变得很舒适、很惬意，且晚间也睡得颇香甜，真是好药！
五、整体感言
断食、复食前后八天，对我而言，「断食，不只是断食！」，断食是一种淬砺与大考，像用着无形的砂纸在身心上不断擦磨，直至变得剔透晶亮为止；也像一面照妖镜，精准地映照了种种或粗或细的毛病。当然很多东西是言语说不清的，知道的人就会知道，无劳我形容；不知道的人，则是我说破嘴皮了，也还是如坠五里雾中。但为了给读者一个交代，此处还是得正襟危坐描述描述了。
对于一个断食者而言，首重毅力与目标。这一点我非常欠缺，因为并不急着减肥，也没打算要瘦几公斤，唯一让我撑下去的理由，只因为──「这是老师规定的！」而且我记得以前曾经在老师宣布想办断食营时，大力附和与抢先报名，这大概也就种下了如今我有机缘可以断食的种子吧？如是因招感如是果。所以相形之下，没有得到老师加持与庇佑的人，就只能靠自力苦撑了，若无强大的决心，是很难有始有终的，甚至如果旁边还有人不断拿食物来诱惑，那么十个人中也许就有八个人要投降啰。
其次是方法要正确。断食与复食都有一定的步骤，要确实遵守各类注意事项，不能率性而为。本来网站上就可以搜集到不少数据，可是总要有过来人指导比较妥当，尤其各种突发状况一来，没经验的人不免会心慌意乱，甚至把好现象当成坏事情，那就糟了。但我这次只断了三天多，老师说是牛刀小试，所以仅用渡假般的规格与心情来看待，既没太复杂的手续，也没有遇到难以招架的身心剧变及挑战，所以能提供读者借镜的地方也就不多了，该讲的，上文中都提过了。
然后观念或襟怀也是个关键。断食之初，我就有上佛堂跪地禀告地藏菩萨，请求监督了。有天我躺在床上睡不着，心里想，到底断食对我的意义是什么？失眠？头痛？饿昏？没事找事？结果，有个想法闪进心内：「人饥己饥！」像挨了一拳，忽然醒悟：「对啊，我怎么都只想到自己呢？」应该要把心量扩大，在体会断食有多煎熬之余，也能明白六道众生与轮回有多么痛苦。这么一想，断食好像变成一种神圣的任务，而非只是这里痛、那里酸了，然后一咬牙，时间很容易就晃过去了，蛮神奇的。当然也谢谢菩萨保佑，真的撑过来了。
再来要谈谈身心会产生哪些变化。身体，会有倒吃甘蔗的感觉。由一开始的饥饿感、倦怠感、上火、暝眩，到丹田的气开始运转后，慢慢变成很轻灵曼妙的感觉，尤其像蜕了层皮，整个人恍若新生般，知觉更加敏锐，只是我似乎也变得更加怕冷，不晓得是怎么回事，也许是「人皮外套」变薄的关系？呵呵。比较有趣的是，这个已经缩小的胃，本身好像装了一个侦测器，只要食物快满出来了，就会出现警讯，如果忽略它，下场通常都会很惨，所以我也不敢贪吃了！然后，心灵层次，也有颇微妙的改变，一方面，有更多的习气汩汩冒出，但是因为我都看得见，所以要修炼的是定力，练到能不受习气蛊惑为止；二方面，某种灵知灵觉亦更加精准，这时要练的仍究是定力，须练到能超然放空一切为止。
总之，断食前，自己像是盛过牛奶的玻璃杯，也像是被雾气蒸濡的眼镜片，混浊、颟顸、迟钝；断食后，身心则涤净得如秋天的晴空，澄澈、蔚蓝、无瑕、宽容。也许这就是老师坚持要我断食的缘由？无解啰！
六、余韵
本来老师不让我断食太久的理由之一，是怕我返乡后，父母会误以为道场苛刻我，怎么瘦成这样。其实老师多虑了，最近每个人看到我都是称赞：「变苗条了」、「很好看呀」、「更有精神了」，且最常听见的是：「好想也来断食看看喔！」这时我都会在心里偷笑：「想断食啊？先来听听我的心得分享，再做决定，比较保险吧！」诚然，能在四加三天，断食与复食中瘦五公斤，又不复胖，是要付出上文所述那些代价的，但若能因此穿着打扮得更窈窕美丽，皮肤也变得更细润光洁，以及去除体内甚多毒素，或者治好一些慢性疾病，相信还是有很多读者愿意尝试的。毕竟，断食，又岂止是断食呢！
(完结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