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31Forest.gif (27539 bytes) 打坐初窥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叁宝弟子 侯秀增


欲知亡父何处去   初向玄学门中觅

我不知道是否「顺境学道难」,但对我入门学习打坐而言,「逆境学道易」却是最佳的写照。民国七十六年冬,在亲眼目赌家父因心肌梗塞而猝世的生离死别刹那间,我才真的体会到那种束手无策与刻骨铭心的痛。在一阵忙碌的法事出殡後,身心疲惫之馀,心却安不下来,极度想知家父此刻在何处!我祈望他也能出现在我梦中,让我知道他过得好不好?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入我梦来。此时,我才首次思及世事无常及人死後何去何从的问题。因此,我尝试从易经、堪舆、奇门遁甲等,这些古老的玄术中寻找答案。我开始排八卦九宫,背六十四卦作方阵,看罗盘、背玄空五行,排八门配九星,阳局顺布、阴局逆布等等口诀背得不亦忙乎。就这样金生水、水克火、水火既济、火水未济中忙碌了一、二年後,我开始发觉这些只是六十甲子,日、年与星辰相互影响的统计归类而已,再好的八门格局,再好的地理风水,元运一变,就又随着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等五行的生、克而起落,所有的人、事、物都陷在五行中打转,连我的情绪都陷在五行中起伏不定,我确定这些古老的玄术有其解惑,有其存在的道理,但可能是当初学习的动机就不对,所以未能得其真髓,才会愈学愈心烦。看来是找答案的方向错了,我已不想再花时间在这里头了。就在犹豫是否放弃之际,在误打误撞下,竟让我摸索进打坐这条路,也是始料未及的,可能是因缘成熟吧!

与修行书结缘 开始学打坐

由於学易经与堪舆的缘故,我养成了逛书店的习惯,一日在某书店的宗教哲学类中,看到南怀瑾先生的「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」的书,「长生不老」这几个字引起我的注意,再随意翻阅一下,打坐竟然也可变化气质,「这个好!」我心想,就连同另一本「定慧初修」买了回来。由於南大德书中讲授的方式活泼、不沉滞,不高推圣境,有如亲临上课般。我就在极短的时间内,狼吞虎 似的连看两遍,不懂的或是粗黑字(经文)部分,都采跳过的方式。看完後我对以往他人所常说「静坐会走火入魔」的缪误有了了解,就参照书上的数息法,再配以默念佛号(阿弥陀佛)的方式,拿着椅垫析煞有介事地坐了起来。因为自学打坐,为了心安,每天先念段金刚经或阿弥陀经才敢入坐。起初由每天一次的十五分钟,再渐渐延长打坐时间。

这期间我又照着所买的书之末页着者简介,断断续续地买进了「如何修证佛法」「参禅日记初、续集」「楞严大义今释」「楞伽大义今释」「禅海蠡测」「习禅录影」「禅脉正观」...,等等所有与禅修有关的,只要是冠上南大德名号的书,几乎买全了,我还不断地反覆看这些书。我不看其他人的着作,只因刚开始学打坐,怕看多了会杂了。我可不要「坐」没打成,疯人院中却是多了一人,那可不是好玩的。

禅修不离生活 道在平常中

这些书中,「参禅日记」对我的影响,应该是最大的。着者金女士将静坐修道,很自然的溶入日常生活中,真是做到:「平常即是道」。「道」原来也可这麽活泼的修,使我对「道」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。在边看边学打坐中,如有境况时,我乾脆都采不理不睬的方式或者都往好的方面解释,因我不想自己吓自己。若有惊惶之心时,则以念「心经」或佛号度过。

在自己学打坐中,在色身感觉较明显的感应是如下状况。有次在晨坐时,在随息念佛号中,突然「唰」一下,从头顶凉到底,那不是冷而是酥酥的,像全身要化了似地,我很喜欢这种感觉,但很快就过去了,我想人家说的「灌顶」,可能就是如此吧!由於有了这样舒服的体验,使我更有信心坐下去。

盲修瞎炼期 芝麻绿豆事

在初学静坐时,注意力几乎在身体的气息上打转,那里发热了,那里气通了;不然就是忙着以意导气(太极拳呼吸法),想要打通气脉。如此,一段时日後,就感觉有身体晃动之情形,心里好高兴,认为是气通的缘故。不过在看了禅修的书後,知道「那是意动产生的气动,不可有意助势,否则会晃得更利害。」後来只要摇晃的情形时,我就采「知而不理」的方式,这一来反而容易静下来。

初习静坐,对於周遭的杂音都会很敏感而心烦,尤其是听到电话铃的声响,总会像被人从心口 了一拳似地,很难过,我猜想可能是心量太小,心未空而容不下杂音才会如此。随後我就训练自己,静坐时一听电话声,不要起厌烦之心,能起来就马上接,否则就静坐不理。几次之後,这些声音已是与我无干了。

有次晨坐数息时,数着数着,气像是闷在心口换不上来,人觉得很不舒服。心想「会不会死掉」。随即一想:「死了算了。」才如此一想,「心」似乎一松,一股暖气很平顺滑过胸口向四下散开。

正式接触佛禅 修解脱道

世间的事真是前因具足了,遇缘後就蓄势而发。由於到老古出版社买书,看到慧炬佛学会的共修课程表贴於墙上布告栏中,我想反正上课是免费的,去参加看看吧!就依地址到建国南路一段的慧炬(出版社)报名参加了张玄祥居士所开的禅学基础班,这应该才算是正式入门学打坐罢!

张居士由最基本的佛教七支坐法、调息法门、腹部气机的培养、穴道按摩等一一教导後,再慢慢地导入基础佛学及「唯识学」,不枯燥无味,不谈玄说奇,很有系统的将学者导向正知正见的禅坐。由於以往打坐依止的只是书中的「善知识」,有问题只能先闷着;现在既有禅修书本导引於前,又有现成的善知识提携於後,心一安打坐时就敢采多样化了。有时学学「日观」,有时学学「白骨观」、「止观」,有时更加入张居士所教的观音法门,如此打坐时就变得较有趣了。

玩弄意识心 勤修观想

在看完「观无量寿经」与「禅脉正观研究」(禅密要法)後,我开始尝试作观法。初作「日想」观时,我将双眼盯着烛光或手电筒的光後,随即闭眼让光的影像保留在眉际间。初期只能保留几秒钟,随即会因意飞而消失。不过慢慢训练一段时日後,杂念妄想少时,眉间的光影则可维持较久。除静坐外,日常时也有意闭眼想像太阳初升时万丈光芒的情景,有时也看阿里山旭日东升的照片作训练。或是晚上到七号公园对街,等候补习的女儿下课,遥望公园时,就将公园内的路灯,想成悬鼓似的落日,闭目作观。若到寺庙上香礼佛时,也将佛像停留在脑海中,直到佛像模糊再开眼。

那阵子可说时时遇缘就观,如此有意的作观,静坐时似乎较少有妄想。静坐中若偶有光圈出现时,我就作意将光圈放大,幻想自己盘坐在那光中。此时身体的感应,就像被电流震到似地,有一股热从心口再向上下窜开。

对白骨观禅修的体验

有段时间,我也依照「禅密要法」中的系念法,修习白骨观。经文是说:在禅坐中采金刚坐,右脚放在左大腿上。刚开始修时,在禅坐中即把意放在右脚大脚趾端,并观想大脚趾端膨胀、溃烂,皮肉爆开露出白骨,最好其白骨要清析发白光。再依次观想第二、叁、四、五脚趾,修法亦如上述。若观成再进一步观脚背、踝、膝、髋骨、胸骨,再转观至肩,皮肉爆开现白骨。如此再下转观手肘、手掌等都一一爆开现白骨。当然禅者越修越深时,经云可由一白骨人幻化成千万白骨人。

我没依经文所言者修观,因经文有段说,要观想几十亿的小 竞相争食身上的肉,每一想到这一段经文所载,诸小 争食皮肉、内脏的情景,就足以使我的胃缩成一团,更何况再作观法。我在修白骨观时,依上述修观,但到要观一堆皮肉时,我就想像成「光」化掉较省事。当我修右半边的身体现白骨後,就没有再修左边身体部位,而用心念想右半边已剥开皮肉,左半边亦一道剥开。甚至头部也用意念观想从中间裂开,露出百骨。当我如此一想,意识中一尊站立的骷髅,就模糊出现在对面。我觉得不够白,就观想将白漆由头顶泼下,即时就成了白亮的骷髅,此时觉得胃部有一股热能产生。

事实上修白骨观,我下的功夫并不扎实,除了观大脚趾端,有照经文按部就班的修习外,其馀都是大而化之地整体起观,所以识中出现的常会只是一个骷髅头或一根清楚的大骨头而已。因此,对这门观法,我只像蜻蜓点水似地体会一点点,了解识心可幻起一切相的道理,其他的精华我还无从领会,不过它对於「制心一处」的训练,确是一个很好的法门。

对观音法门的体会

在参加禅一时,张居士曾教如何修观音法门,且在禅坐中我们依所教的方法,听海潮声与钟声。回来後静坐时,我就将意放在耳根上,听周遭一切的声音;平常看书时,也是一想到观音法门,就停下来听声音。有一次书看到一半,又愣住听声音时,这次我发觉到除了动态的声尘外,静态的「寂静」也有声音。且所有的杂音并不妨碍「静音」的存在,「静音」它是无所不在的,只要有心想听,随时都可听到的。

有次晨坐时,我又用了观音法门,一阵子後,我发觉周遭的声音,都是从头部中发出的,我不知为何会发生如此现象。但张居士常说,一切外境均与我们的体性合一的,凡夫才有内外之分,诸佛、菩萨内外是一体的。我虽无进一步的体会,不过我已体会出张居士所说的,声音由自身而出的,此现象确是所言不虚。

禅净双修 如虎带角

在禅修的平常日子中,我尽量将「佛号」随时提起,以训练自己保持在一境性上,煮饭、如厕亦不例外。待人接物应事,则以打击妄想的方式来对治贪、 、痴,所谓打击即是心一起妄念就以佛号打压它,使念头很快消失。在心还不清净时,打妄想是需要的;禅宗祖师言:「打得念头死,许汝法身活。」应是这个道理。在禅修打击妄想中,我才发现自己的妄念有如「过江之鲫」,妄想念是打多少算多少,但一定要好好打,一点也大意不得,否则等你觉醒时,已是全水是波,泛滥成灾了。尤其是「 」的习气,有时无风也起浪,起得莫名其妙。所以不管是打坐或日常生活中,住妄想境时,非要有禅定做为中流砥柱的力量,如此始可截断众流(杂念),否则真会迷而不知止。

在打击妄想境相後,我的心已较能清净,有时却住入无想念中,有点像是失神的子。为让我的心不住入沉寂,我有事没事就问自己:「你在那里?」。如此,由妄想後的空寂找出觉知的我,每天觉来觉去。这个方法很可笑,可是对治发呆却是蛮有用的,如此能很快的让自己回神过来。

向佛性追寻 「这个」是「那个」?

一日依例作完早课晨坐时,还是在昏沉中,也不知从何而起,忽然闪过一念:「难道书中南大德常说的:「这个」,「这个」就是觉来觉去的一「觉」?而这一觉原本早就存在的呀!难道这麽简单?不会吧!再往深层一追寻,发现「它」是无是无非、无智无愚、无神无佛、无过去无未来,只有当下这一觉而已。果如是,那可糟糕了!那佛国净土之说,不就是妄语了吗?这一想自己都觉得冒渎诸佛了,不敢再往下追去。

日前请示张居士後,他说:「勿惧!应将此可一觉的觉知也空掉。圆觉经云:『一切菩萨,见觉为碍。虽断解碍,犹住见觉,觉碍为碍而不自在,此名菩萨未入地者随顺觉性。』;此一『觉』仅是地前菩萨的『觉』,就像你现在觉知此身的存在,还是在现实人生中,非真空性本真,不要认贼为父。故如何学习空觉,你当回去用功。」

先得悟空性 始能悟佛性

回来一想,怎麽「空」呢?觉知空掉了,那不成呆瓜吗?怎麽还另有一「真觉知」,这问题悬在心里还真难过。做饭、看电视、睡觉前,一触及就像发呆似地。晨坐时也想过放空,空掉此身,又怕神识会不会回不来了,真有点不敢做。那情形就像鱼刺鲠在喉咙里,吐不掉、吞不下,想放弃,偏又常想起「它」。

如此过了几天,有天在晨坐时想到将此一觉抛到空中,应该没关系。刚一动念,「咻」地一声,心就像一小粒的药丹,从头顶冲向空中。心想怎麽才这麽小,此心念的「小」字还未想完,「啪」地一声,那小丹丸急速地膨胀起来,速度之快可能超过电光石火。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,身体已像快速灌气的气球般的胀大。此现象真不知如何形容,以前有境况时可说是用有为法作意而成的,但今天却是在动念同时间所现,真是「说时迟,那时快。」也不知为何会如此。过後,身体当然是没变样,但是「怎麽空」这问题依然存在未解。

照而不觉 有点像「它」

一日午睡时,我觉得一直未能深睡,就在似醒非醒间,脑中闪过一念:「我刚刚甚麽都没想,但又是甚麽声响都感觉得清清楚楚。」再一追寻,我突然悟到了,这一觉「空掉」後应像如此:「不是刻意去觉它,『不知』并不是『不觉』,觉时它却寂然不动,但它还是在用。此现象也就是法融禅师所说的:『恰恰用心时,恰恰无心用。曲谭名相劳,直说无繁重。无心恰恰用,常用恰恰无。今说无心处,不与有心殊。』我想应该是这样吧!几日来对空的意境,经这一想自己竟宽心了。到此也真是越说越迷糊,人家说「妄人说妄语」,自说自答,自圆其是,应该就像我罢!

对此现象的认知对否?不得不又写信条去给张居士看,张居士说:「就以空掉色身的觉知来说,当 入『空觉』时,尚有一真觉存在,了知我就在此,但已不知有此色身的障碍存在。如此,当 学习空掉此『觉』时,则当你接触烫热而手不知烫热,当你处逆境而心不知烦恼。当 不用分别心去听外声尘,真心对外声尘高音、低音、妙音、杂音,均不起好恶意识分别,此空觉即灭一切觉碍。故圆觉经云:『有照有觉,具名障碍,是故菩萨常觉不住。照与照者,同时寂灭。譬如有人自断其首,首已断故,无能断者。则以碍心自灭诸碍。碍已断灭,无灭碍者,此名菩萨已入地者随顺觉性。』 所述悟境虽不全真,也去不远了。此悟境当常维持不灭,若对一切境界不能空掉此『觉』,则悟不真实。能悟能行,得自在解脱。此如如不动的空体若暂时得之,怕不真实。故悟空时须时时刻刻、顺逆境界都存在,且能永恒不动,始能觉而不为境转。」由此可知,悟是一回事,做得到做不到又是一回事,我还得依张居士所示,再努力用功修心才是。

做功课中 受心识考试

又十二月十一日晨,依例合掌盘坐,眼睛盯住 在供桌正面莲花上的一个小白点,此小白点与眼睛同高。我口诵经文做早课,当诵完「阿弥陀经」,在诵第二遍的「心经」时,那小白点变成了偏袒右肩的小佛像,其像并不很清楚。我不管继续念,念着念着,眼前怎麽有那麽多烟雾,我想可能是供香的烟吧!眼睛睁大再看还在。我心想不管了,不要着相,继续作功课。那烟雾却像云层般的靠拢来,旁边的东西都模糊不清了,只有白点的佛像还在。此时,身体发热,两手掌不自觉的用力紧靠。再一想供香不应该有那麽多烟,是否「失火」了,一惊赶快用力睁大眼睛确定一下,这一来白点依旧是白点,只是雾不见了。「心经」念叁遍後,我没停下来,继续念大悲咒,而就在诵大悲咒时,那白点又观成了「观世音菩萨」的站立像,不过已没有烟雾了。等诵完往生咒、回向文後,放掌打坐,吐了几口胸中浊气後,想作观想却甚麽都观不起来,要观的「佛像」都忘记了。随着观不起来,也就不想再观,头脑中空空的,却是清清楚楚地。我就乾脆这麽坐着,有一下功夫才再观呼吸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身体忽然向前一弯,像要软瘫下来,同时一股热气直向右脚底。等此感觉过後,睁开眼睛一看,身体还是直立盘坐着。

真妄分辨 不得迷头认影

此境界过後,我请问张居士数个问题,他告诉我说:因我眼睛恰盯住齐高的小白点,且又在诵经时会增气源,全身的气会满而溢入眼睛及头部。因气入眼睛,眼根会起异能而再加上心识的妄想,即起幻境。如何分别真境或妄识所现的境?若在禅定中,第六识起定中独头意识,当分别觉知的心起而境不灭者为真,若分别觉知心起而境不见者为识之所幻化。所述中的雾本是幻化,失火的心起自第七末那识的幻想,那小白点变成了偏袒右肩的小佛像,其像虽不很清楚,但有可能是实境,由体空所映照,而观世音菩萨像应是观想後所呈现的。真实境对我等心识时,心识亦要能不动;妄识不浮动,即不易化成幻境界,只有平时不作意观想,就无所谓化境。总之,真、假境界能不为所动,即为外离相、内不乱者,是为禅定也。由此观之,我心处禅境界中还是不能定,当再继续修习。而最後脑中空空却清清楚楚的现象,要观也观不出所以然,张居士说:修大乘佛禅,处此色身境况,觉知遍虚空,面对一切境界,随自性而发,是为佛心应万种缘,可惜我并不能体会此境界。

牛车不走 打车或打牛

事实上,自打坐以来,色身气脉通不通并没有甚麽感应,我也知修行是在修心,而不全在修身,就如牛车不走,当打牛让它走,而不是去打车身。现在我觉得通的只是对人、事、物不再那麽死心眼,而对於生死似也已有另一番认知,生不就是如是住,死时觉知如能不迷,也是如是住,不然就发个慈悲愿来度众生,否则就只有随业流转,若慧力、定力不足,怕又入六道轮回去。我想现在打坐练定力,死时多少用得上吧!至於打坐的好处,别的不说,光是驯伏我的脾气,就绝对值得付诸实行,其实再坐下去也不知还有甚麽境况,总之,只得再观其变化了。我想天下事只要有心加上毅力,应该不难达到目的的,打坐修道应该也不例外,当然还是得跟对善知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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